。。。。。。青埂峰小农

上场应念下场日,看戏无非做戏人。

愛読書——爱,如蓝色火焰

《爱,如蓝色火焰》纪伯伦

薛国庆译

致玛丽

27.静谧的时光依然没有过去,我依然在这小小的画室里,凝视着在地狱和天堂之间穿行的幻影。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生活过。白昼充满了燃烧的念头,夜晚沉浸在奇异梦幻的海洋中。在白昼之末和夜晚之始之间的时刻,则裹上了七层的纱罩。生活中有太多痛苦的欢乐,也有太多甜蜜的痛苦。你的哈利勒必须深深地沉浸在乎欢乐与痛苦之中,这样他才能知道如何绘画和写作。

28.玛丽,你问我正在做什么吗?噢,我是在工作,默默地独自工作。
这些天我没有和任何人多见面,我感到和别人在一起有点可笑。即使是我喜欢的人们。当一个人的心声正呈现为一个小小的世界时,他愿意孤身独处。

45.亲爱的玛丽,星期六我拔了两颗蛀牙,到昨天还是奇疼无比。今天我的左侧脸颊肿得厉害,看起来非常可笑。明天又会长出一颗智齿,然后我会一切正常的。
☞看到这样的日常琐碎,是令人感动的。

78.随着年岁的增长,我内心中隐遁的成分越来越坚定了。生活是一幅场景,其中有无数甜蜜的可能性,以及这可能性的应验。可是,玛丽,人类又是如此浅薄。他们的灵魂是浅薄的,他们的言谈是浅薄的。生活是伟大的,人类是渺小的。在生活和凡人之间有着鸿沟。一个人不扭曲自己的灵魂,简直无法跨过这道鸿沟。但让艺术家成了耍杂技的,这值得吗?
前天晚上我梦见了你,你在和一个高个男人跳舞,而且满面笑容,你可以寄我一张你的相片吗?
☞看到这里,我忍不住笑。这个纪伯伦实在是太过于可爱,他的爱是含蓄的,似乎还有那么点小心翼翼。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写下关于梦的那句话呢?可能会有些泄气吗?不过我想他写下讨要照片那一句,心情一定是雀跃,心是砰砰直跳的。那是一种举重若轻的感情——我想你了,还想见见你。真是浪漫至极。

92.这双拖鞋很漂亮,我非常喜欢。我从未想到过这么轻巧,精致的东西是为我做的。只可惜鞋子小了点,我的脚该穿7号而不是5号。
☞一双明亮欣喜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。

93.拖鞋已经收到了,又轻又舒适。我认为这对我是太好了。
☞哈哈,收到新拖鞋那么开心吗?果然大家内心里依旧是小孩子吗?这个时候的纪伯伦已经三十二岁了,真是纯粹。

94.昨天夜里我对自己说:“隆冬季节一颗草木的意识,并不依恋着已逝去的夏季,而是企盼着将临的春天。留在草木记忆中的,也不是已经不再的时光,而是将至的岁月。如果说,草木对接将要来临的春天有着自信,对自己在春光里复苏,勃发有着自信,那么我,一颗有人性的草木,为什么不能够对奖来临的春天充满自信呢,对在春天里完善自我充满自信呢?”
玛丽,或许我们的春天不在此生,这个人生不过是一个冬天。☞我反复读反复读这一句话,才能平静下来,我真爱这一句。

(他,指莱德尔先生)他有的是钱,可他根本不去考虑。他似乎已不在生活在这个星球上,他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梦幻。

☞整本书读到这里,我觉得纪伯伦生活在一种闲适的世界里。他能看到不幸的事,他会感动会心痛会流泪,但对我来说,他与那些不幸与黑暗面是相互剥离开的。他不属于那个世界,他甚至只能是个多情的旁观者。他总是属于那个明亮而纯粹的世界。他,通过一扇窗,感受着另一个世界的痛苦。他无疑是孤独的。而且,一方面可能因为他太纯粹,另一方面因为我太浅薄,我觉得纪伯伦这个人,少了些人气,他太过于干净了。于是我又想到太宰治。如果说纪伯伦是从明亮的世界来看黑暗;那太宰治无疑就是黑暗的一部分。(黑暗这个词不准确,我先不改)他的冷漠与直白是赤裸裸的。我有点惊讶,我用了“冷漠”这个词来形容太宰治,想想也对,我很难感受到太宰治对这个世界的爱。他也少些人气,而这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。噢,还有,我开始喜欢纪伯伦。

7.我一定要用生发油吗,亲爱的玛丽?我在脑袋上花的功夫还不够多吗?连我的头发有时也和我过不去!不过我一到波士顿就会涂抹的,我每天都会用它,就像迦勒底的祭司每天早晨都往头上浇圣油一般。
☞被宠爱的纪伯伦小朋友讨价还价。想起英国……发际线……

116.我们现在面临的最艰巨的工作,就是让全体叙利亚人都来帮助生活在黎巴嫩山上的人们……亲爱的玛丽,我希望我能多写几句,但是,正如你所知,我的生命现在不是属于我个人了。

118.这里的天气热极了,可我总是无法从此地脱身……你收到的每一个美元都带来了一点生命的气息,你会感到内心世界变得特别温柔与和蔼。我确信你是能明白这一切的。
☞看,我前面说的没错。纪伯伦再次给我这种强烈的感觉——他与苦难本身是分开来的。他是从一个天使(?)的角度来感受苦难。他难过,心痛,他采取行动。对我来说,他本身是美好的象征,他本该是干干净净带着柔光的样子。而且,他必然是孤独的。这种孤独是与生俱来的,会变成他每一次为苦难流下的泪,变成受到捐赠时真诚的感激,还有空闲时候不经意的发呆。这一刻,纪伯伦的形象和《汤姆叔叔的小屋》里金发小姑娘的形象重合。两个天使。

120.我见到了泰戈尔。他的外表很美,与他相处也很愉快,但他的声音让我失望,没有底气,听他的声音让我觉得他的诗不那么真实了。
☞会讲述自己失落心情的纪伯伦真像个小孩子啊。估计玛丽看到信心里又暖又涩,纪伯伦太像自己一个乖巧的儿子了。

123.你在星期五或星期六给我打电话好吗?我现在有了自己的电话,再也不必成天楼上楼下来回奔跑了!电话号码是:彻西区9549。
☞完全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小孩子形象。

128.现寄去两幅水彩画。我是看中了画的色彩,因为你的墙壁需要色彩点缀一下。它还不是太裸露,不至于引起波士顿任何人的不快——我指的是这两幅画,而不是你的墙!
☞一个生怕被误解的纪伯伦。谁会不喜欢纪伯伦呢?他那么细致,那么可爱。

158.玛丽,我总是向你不停地索取,而你却如生活本身一样,总是给予我很多。愿上帝为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而祝福你,愿上帝加爱于你,让你靠近“他”的心中。
☞到后面,纪伯伦的信不再那么肆无忌惮,大概是已经被拒绝求婚。不过玛丽会拒绝他在我看来很正常。纪伯伦是一个太纯粹的人。他的爱是喷涌而出的,不过那里面男女之情的分量到底有多少,这个就很难说了。他无疑是爱玛丽的,但是是哪一种爱呢?有这种不安定因素在,玛丽怎么会答应他的求婚?而且我想纪伯伦爱很多人,或者说他很容易爱(广义)上人。

159.嗨,玛丽,我从你那里受取的东西真是太多了……这是小溪和大洋之间的故事。

169.无论你让我做什么,我都会高兴地,怀着感激之情去完成。
☞太过于明显的成熟痕迹。唉。

致梅伊·齐雅黛
1.(最开始的称呼)尊敬的文学家阁下。

3.亲爱的梅伊小姐,你的来信唤起我心中对一千个春天和一千个秋天的回忆。

11.(写在请柬旁)但愿你在此地,给我的声音插上翅膀,把我的低语化为歌咏!不过在我朗诵时,我会知道在那些“异乡人”中间,有一个看不见的“朋友”,正在倾听着,正在甜美而温暖地微笑着。

28.你对我说你害怕爱,为什么你要害怕爱呢,我的宝贝?你害怕太阳的光辉吗?你害怕大海的潮汐吗?你害怕黎明的升起吗?你害怕春天的来临吗?真的,你为什么要害怕爱呢?

30.我可爱的小宝贝每天都在祈祷时念起我,她是多么甜美,她的胸怀是多么博大,她的灵魂是多么美丽!
可是,我可爱的小宝贝的沉默又是多么奇怪,她的沉默是多么奇怪呀!这沉默长得犹如永世,深远得犹如诸神的梦幻。这沉默无法移译成任何人类的语言。你不记得在轮到你写信的时候你却没有写吗?你不记得我们曾经彼此立约,要在黑夜拥抱白昼之前,拥抱我们的和解与和平吗?
……我的思绪,还仍然萦回在你我一千年以前相会的雾霭中……
曼丽雅,生活是一曲美丽的歌。我们有些人成了这歌曲中的高音,有些人则成了歌中的尾声。看来我依然在雾霭中,在一千年以前将我们聚合在一起的雾霭中。

31.曼丽——在这个月的六号,(1.6,纪伯伦的生日),我每一刻,每一分都在想你。我把人们对我说的话全部译成曼丽和纪伯伦的语言。全世界只有曼丽和纪伯伦才能懂得这种语言。
☞甜。

噢,已是午夜了。可是现在,我还没有写出挂在我唇间的那个字眼呢,那个对我时而低语,时而大声道出的字眼呢。我把这字交给静夜的心中。是静夜,保存着我们温婉地,热切地,虔诚地说出的一切;是静夜,梅伊,将我们的祷告带到我们希望的目的地,或将它高高地携到上帝的面前。
☞一句我爱你,说得如此含蓄。

☞纪伯伦给梅伊取了很多昵称——我可爱的小宝贝,小公主等等。这是他从未对玛丽称呼过的(所选信件中),他一连串地问梅伊为什么会害怕爱,因为梅伊的信里提到自己的恐惧吧。说出自己的担忧——这大概是梅伊与玛丽最大的不同,也是让纪伯伦对这两人抱有本质上不同感情的原因吧。
对玛丽来说,纪伯伦是个有才情的小孩,所以她爱护他,照顾他,把他当做一个孩子,当然,她也就不会诉说自己的不安,也更不会贸然接受纪伯伦的求婚。聪明如玛丽,我想她很明白,纪伯伦对自己的爱情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。甚至,我觉得纪伯伦对于玛丽的爱,不是独一无二非玛丽不可的。换做另一个谁对纪伯伦好,我想纪伯伦也会冲上去求婚。这个天才的人,他没有在这段感情中懂得两个人之间独特的“爱情”。他们也没有站在一个相对平衡的位置上。一个不懂,一个不敢奢求不敢改变。玛丽放手,真是果断。我很佩服她,这个明智勇敢的女人,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。

梅伊也是不敢接受纪伯伦的爱的。不过不同之处是她能说出自己的害怕。那么聪这个角度来看,至少,她与纪伯伦之间更有一种情侣间的对等关系,至少是处在一种相对平衡的位置。只可惜,两人的爱还是没有结果。

好笑的是,中间有几封信,纪伯伦在信里反复提到“小公主”,“小宝贝”,有几次我还以为他有了女儿。结果看完全书,回去看前言才清楚原来那是爱称。译者说纪伯伦对玛丽是对母亲的爱,对梅伊是对女儿的爱,我是完全同意的。同时我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。纪伯伦,他可以是儿子,可以是父亲,怎么就不能是个恋人?

最后他在1931.4.10因病去世,他有没有理解到玛丽和梅伊想要的那种爱情?我宁愿他最后也不去懂得。在我心里,纪伯伦的确不是属于那种会归于平淡的人。(之所以会有这么一句,是我依稀觉得玛丽,梅伊二人可能更想有这样一种叫简单平静的生活。)因为归于平淡生活的人,很大部分是看透世俗,回归本真,他们是带着失望的。而纪伯伦这个人,我不能感受到他的失望,他那一双眼睛能看到美的东西,我想他是真正爱这个世界的人,还是那种大爱。

他爱的两个女人应该也是觉得纪伯伦的爱属于全世界吧,哈哈。

《爱,如蓝色火焰》,让我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纪伯伦。有友如此,实乃大幸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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